少年在寻找。巨大的地下河流冲平了周围的石壁，附着上点点绿痕，他低下头，看见水中庞大神秘的船身，他知道他找到了。

　　他将怀中的玻璃瓶取出，里面游弋着一条蓝色的小鱼。少年敲了敲瓶子，小鱼跳了起来。"你的船到了。"说话间，黑影已经破浪而出，银色的光芒在地下道中四处折射，船已经完全出水，少年吃力地爬上船身的绳梯。终于到达甲板，他听见小鱼慌张的声音，"我害怕......"

　　少年苦笑，"又想做大英雄，又想过安逸的生活，怎么可能呢。"但是少年的心也在紧张的跳动。

　　他们进到船舱了，蒸汽腾起，船开始下沉。他们会在船四周的窗户中看到这片海底森林的全貌。陌生的美景，是刺眼的蓝色水光，柔软的橙色铺满在珊瑚丛，不知名的鱼群穿梭在船身四周。小鱼看呆了，又有些悲伤，它叹，"为什么不是它们去做英雄?我连面对未知都会害怕。"

　　这艘船的使命，是将鱼王的孩子送离地下水域，到达真正的深海中。小鱼很小的时候很开心自己有成为英雄的机会，可当它慢慢长大的时候，发觉自己没有当英雄的勇气，尽管它还是很憧憬被人景仰的生活。在它计算着要离开地下水域前的日子里，小鱼遇到了少年。

　　少年刚下来的时候很暴躁不安，因为他是被父亲强迫来照看鱼王的孩子的。他要做的就是安全地送小鱼一程。他以为继承王位的鱼应该是凶猛有力的，他来肯定是当小鱼的累赘。可他没想到小鱼那么脆弱，蓝的快要透明，性格也柔弱，胆小怕事。他讨厌又心疼小鱼的懦弱，因为他内心不比小鱼坚强多少。

　　少年家族世代担任护送鱼王的角色，是让少年觉得很奇怪的一个使命。让一个孩子护送另一个孩子，真的不会把两个小崽子的命都搭上吗，少年每每想到这都有些汗颜。家族还有一个有些禅意的名字，摆渡。少年颇为不齿。让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摆渡别人，也太不负责任了。

　　更让人崩溃的是，一条鱼为什么要坐船去深海啊?

　　想到这里，少年不禁愤懑地敲了玻璃瓶一下。小鱼还震撼于海底世界呢，被瓶子的响声吓得不轻。小鱼用大鱼眼瞪着少年想让他良心愧疚。

　　船上的第一夜，一点也不平静。船外途经的水域发生了一场大战，混乱中船破了一个洞，冲进来不少虾兵蟹将。没见过这阵势的小鱼吓呆了，在瓶子里乱窜。鱼虾的血，是浑浊的，搅乱了船中是宁静。当这些鱼听说小鱼是将来的鱼王时，群情激奋。

　　那些激动中，混杂着不满，猜忌，羡慕，可就是没有尊敬。"什么?这小家伙是鱼王?"不知哪条大嘴巴鱼说出了大家都想说的话。小鱼求助地看向少年。少年张了张嘴，一句话也没说。他能理解大家的不服气。小鱼确实不配当鱼王，但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。

　　那些鱼没有兴趣地离开了。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，意外地顺利到达深海。可小鱼和少年看到了很多的鱼聚集在鱼王身边，和很多陪伴在鱼身边的人。原来，少年和小鱼的角色都不是独一无二的。小鱼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。

　　小鱼有什么，只有一点点盲目的乐观。这点乐观也被日复一日的对比消弭了。小鱼原以为只有自己有当鱼王的机会，以为自己身上会发生奇迹，可它没有最强的毅力和韧性，也没有超常的天赋。非常遗憾，它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鱼，鱼王的机会并不会向弱者伸出橄榄枝。别的竞争者已经开始拉帮结派，小鱼还是孤零零的，谁也没有义务去关心一条没有实力的鱼。小鱼迷茫了，它以后怎么办呢，回去?还是继续执着在这盘死局里?

　　少年一直在观察着小鱼，他也有点崩溃了，摆渡人就是送条鱼来竞争的?他不死心地还对小鱼抱有一丝幻想。

　　他想起自己的角色，叹气，最后再帮它一次吧。他找到小鱼，小鱼已经很憔悴了，无头苍蝇一样。小鱼呆呆地说:"我们回去吧。"少年有些愤怒:"你不能自暴自弃!"小鱼沉默了一会，突然大哭，"凭什么你就认为我不够努力，我真的比不过啊，论天赋，运气，恒心我都比不过，我不是主角，一点也不幸运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，莫名其妙的和他们要死要活的竞争?鱼王的机会?我不过就是当他们的台阶，当幸运儿的分母。"

　　“我从出生就被告诫要走这条路，甚至还有你这么个所谓保驾护航的人，我也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，很可惜，我什么都不是，我失败了，我接受这结局。你可以当我是逃兵懦夫，但我还是要离开这里，找到我真正想去的地方。”

　　少年哑口无言。小鱼离开了，它最后说了一句话:"我想走自己的路。被人安排的路，我不想走了。"

　　好多年以后，少年还记着那条鱼。也许那条鱼，才是摆渡他的角色。

　　作者：陈鎔婧 所在学校：福州第一中学 指导老师：王兆芳

　　本文系“摆渡人”杯全国高中生征文大赛百强作品，转载请注明出处。